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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给事中陈懋劾广东一干官员其纵寇殃民,又道,若是遇到地方寇乱,便一味招抚,并许与官爵,岂不是宋时宣和旧事重演?此风不可长,此例不可开,当重处一干地方官吏,为后者戒。
一篇弹劾折子洋洋洒洒三千来字,简直就是杀气腾腾。
这个陈给事中折子中大概意思是说,李文彪谋逆作乱,乃是诛三族的大罪,朝廷自该派大军征剿。岭南民不服王化,当给他们一点教训,如此,畏威才能怀德。
现在广东那边的官员倒好,竟提议招抚,还许于高官,这简直就是开了个极其恶劣的先例。
试想,如果造反都可以被原谅,甚至封官。天下郁郁不得志的人何其之多,如果他们一想当官了就起兵造反,反正朝廷最后都会招抚了事。这就是所谓的“想当官,杀人放彪裹胁了上万百姓,若要招抚,都需妥善安置。臣大约估算了一下,至少需要一年时间。以每人每天五十文钱的消耗计算,每月就得用银两万,一年二十万。请问,这笔钱谁来掏?还请陛下发内帑宣抚之。
嘉靖一听,心中直想骂娘。绕了半天,怎么绕到朕头上来了。合着国家一有事,你们就打我内库银子的主意,朕又要你等何用?
他严重怀疑这事是科道和朝臣联合起来给自己设的一个圈套,想的就是骗他的钱。
气急败坏之下,嘉靖就说了一句,陈给事中言之有理,李文彪不能招抚,广州一应官吏丢城之地也要追究,朕准了,批红吧!
这下,内阁傻了眼,广东一干官员急了眼。
在前一段时间,广东那边的陈情表雪片一样飞来京城,求情的求情,走门路的走门路。
科道也知道陈懋惹了大祸,如果这事真办成铁案,六科和御史台可就是犯众怒了。
于是,各部公卿联手将皇帝所批的折子压下来。
这就是此事的背景,周楠当初在西苑随驾的时候也知道其中的详情。
在他看来,这事其实不大。表面上看来,陈懋站在道德和祖宗家法的高度上,挥着大棍打人。可规矩是人定的,要改也不难,关键是皇帝态度。
现在嘉靖可不敢站出来,一出头,那就是要花钱的。只要安置流寇的经费想到辙,这事也不难解决。
周楠这个法子说穿了就是以工代赈,招抚李文彪流寇之后,可将他们转为矿工去开银矿。工人们一应衣食皆从工食中开支,开采的白银可解送福建以为军资,解决谭纶军费匮乏问题。
这事若是在以前办,因为广东地方豪强势力极大,人人都想分上一杯羹,阻力巨大,自然无法实行。
可现在,地方官因为要被朝廷追究丢城失地之罪恶,脑袋都要掉了。如果朝廷以国家经营银矿为他们的保命条件,想来地方势力会妥协的。
此事若做成,广东官员地方势力保住身家、福建前线得了军费、李文彪部得到妥善安置、顾言顺利完成朝廷的派遣,一举四得,何了而不为?
想不到如此复杂的局势竟被周楠用这么一个简单的办法给解决了,顾言眼睛大亮,心中感慨:这周楠果然了得,中枢之人果然了不起。随侍驾前,果然锻炼人啊!王世贞收得一个好弟子,我和他斗了一辈子,想不到却在收徒一事上输于他。
心中不觉生起强烈的嫉妒。
可转念一想,不觉失笑:王世贞是周楠的老师不假,老夫不也是周子木的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