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里回响着哇哇哭声。破庙里足有二三十人，却没有一个人去将那婴孩抱起。这些难民无一例外皆是双眼无神，麻木地冷眼旁观，提不起一丝生气，即便是云烟等人的出现也是让他们抬了抬眼，不做什么举动。

云烟心中生起悲凉之情，走过去抱起那个被冻得浑身冰凉的婴孩，探了探其身体情况，脸色顿时变得十分惊骇——若再晚上个把时辰，这孩子便保不住了。

云烟悲悯，亲自渡了气给这孩子，又用披风将他厚厚地裹住抱在怀里，这才向难民问道：“你们是逃难过来的灾民么？为何不进城去？”

却没人理她。

“这，这都怎么了？”安浅梦蹙眉问道，少女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声音里除了有惊讶，还有深深的同情。

一个女孩爬过来扶着安浅梦的腿，沙哑地哀求道：“姐姐，给点吃的吧……”

安浅梦不假思索地就要将手往怀里伸去，方人微却忽然不动声色地挡在她面前，止住了她的动作，朝那女孩儿说道：“我们也没吃的。”

云烟闻言眉头紧皱，不解地看向方人微——安浅梦刚刚那动作，分明是有的。

安浅梦也是一脸疑惑，不过还是乖乖的放下了手。

“哥……”方言轻唤道。

那女孩儿脸上露出失望之色，默默地收回手，低下了头。安浅梦小嘴一扁，似乎于心不忍，还是从怀里拿出了一块花糕，递给女孩。

“给，吃吧。”

方人微脸色一变，“不可！”

女孩儿愣了一下，捧着那块小小的花糕，眼睛都盯直了，安浅梦对她友善地笑了笑，道：“快吃吧，就这一块，多了就没有了。”

方人微闻言忍不住叹息，“你这是在害她……”

安浅梦回过头嘟嘴看着他，有些不满，“四师兄，人家已经很可怜……”

后面骤然响起尖叫声。

只见周围的难民忽然全部爆发，速度惊人的扑向了女孩，去抢她手里的那块糕点。安浅梦瞬间被推倒在一旁，猝不及防差点摔倒，还是离她近的方言轻及时扶了她一把。

云烟手里抱着孩子，没办法上去阻止眼前突发的状况，而南柯几人却怕伤到这些难民，没有动武，而是把他们一个个强行拽开。可人在求生之欲的驱使下，爆发的潜力本就可怕，再加上难民人数又多，层层叠叠地围上来，南柯几人竟一时无从下手。

安浅梦在一旁站着，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混乱，整个人都几乎傻了。而待几人终于将难民全部拨开以后，却都滞住了动作。

女孩儿俯卧低垂着头，被掰到变形的双手仍死死护着那块糕点，整个人僵硬地跪趴在地上，脖子上的淤青紫红十分刺眼。

她死了。

是被活活掐死的。

云烟轻轻闭眼，抱紧了手里的孩子。

“我……我做错了？”安浅梦愣愣地轻喃道，仿佛如梦初醒，“我明明，只是想帮她而已……”

方人微沉默不语，方言轻一脸忧伤。

——他们兄弟幼时也是难民，也看过人情冷暖，更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何种做法才为正确。方人微刚刚阻止安浅梦，就是为了避免如此祸事，可不想，还是发生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安浅梦低着头，眼中已是泪水盈眶，“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云水玉无声地轻轻揽过安浅梦，抚了抚她的发，少女将脑袋埋在她肩膀，很快便低低地呜咽起来。

南柯双手环胸，虽是冷眼旁观，但眸底深处还是掠过了一丝叹息，轻声道：“人性。”

云烟闻言眸色微冷，转眼看向难民，质问道：“你们知不知道自己杀了人？”

还是没人理她。好像刚刚并未发生过什么事。

“知不知道？！”云烟骤然大喝。

怀里的婴孩嘤嘤转醒。

有人突然捡起石子砸她，云烟下意识地转过身，护住怀里的孩子，南柯却立刻挡在了她的前面。

石子砸上南柯后心，不痛不痒，云烟却更被难民的态度所激怒，刚欲说什么，却听那人大声说道：“富人永远都体会不到饥饿和寒冷！又怎会理解我们穷人？！我们是杀了人，可她现在不死，早晚也会被冻死饿死，就跟我们的下场一样！”

云烟如遭重击，定定地站在那里。半晌后她慢慢的转过身，道：“皇城内设有义棚，如果你们愿意等死，那就继续呆在这里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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