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克兰对教尊大失所望,连连摇头,见列英要走,怎可甘心?因喝道:“凶手!稍待片刻!”
列英一怔,笑呵呵地问:“难道你要亲自动动手?我可是乐意奉陪哩。”
大大咧咧、粗豪雄野的汉子,公然变得柔情洋溢起来,一幅色迷迷的样子。
奥克兰两眼血红,怒视列英一眼,走到庞超然生前托着的大瓶子跟前,哭簌簌地道:“师伯啊,庞师哥不幸含恨归主,您老人家可得给他报仇啊……”
语音颤颤悠悠,仍是泣不成声。
列英、龙格、东方不红三人俱都愕然不已!
莫非那个瓶子里面会装着个人么?
西域人士牛高马大,又怎么能够装的进那么个瓶子里面呢?
敢情是个小孩子?
奥克兰兀自悲声戚吟,那瓶口果然钻出一个脑袋来了。
这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饱经风霜的脸皱纹密布,直如沟壑纵横。
这是个癞头,眉毛也脱落了一部分,剩下几根像银丝一样,有一两寸长,若要细数简直可以一目了然。
他已经老得变形,叫人分辨不出这是个东方异士,还是西域人。
他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苍老:“死姑娘,鬼吼辣叫的干嘛?”把奥克兰喷得火掣掣的,然后他又郑重其事地对列英等人说:“平时,我是打盘脚坐在瓶底静修的,有事情才站起来,那样如同锥处囊,脱颖而出了……”
他不厌其烦地对他在瓶的起居状况简明扼要地给人家讲解着,神态一本正经,一丝不苟。
列英说:“五百亿年前,西屠门下双督两雷四大天使席卷南,欲图取代昊天、尊魔和婆罗门三派,扶持宙斯建立傀儡政权,结果画虎不成反类犬,反被人家赶出了南。虎有害人心,狗改不了吃屎,你这拷问侏儒如今又来铤而走险了吗?”
传说,创天教的双督两雷,孟特雷和奈特雷负责拷问和清算,赖克擘和尔立督有无穷分身,与信仰者形影不离,右边一位记录信徒一生之善行,左边一位记录信徒一生之罪恶。
老侏儒孟特雷“砰”地一声从瓶口跳出,一小步、一小步的走向列英,相距五步,戛然而止,两手叉腰,神气活现地抬起小脑袋瓜儿,眨巴着一双小小的蓝眼睛,说:“不与你作口角之争!刚才我师侄打了你一掌,结果不但对你毫发无损,反而自取其辱,被你弄得羞愧难当,含恨而亡。老夫一则年迈,二则瘦小,你看,我的手掌是多么的小巧啊!这样吧,让老朽也打你一掌行不行?”
列英跳下石桩,斩钉截铁地道:“绝对不行!”
“哦……”侏儒极为失望,冷冷地叹了口气,怏然不已地道:“那很没趣了,我的功力在你之下,并且有急事要办,没得闲心在这里瞎起哄。”接着又道:“老夫从西域带来的轿夫不幸道而亡,很希望有人出来接力。尔等俱属功力通玄之高手,何不踊跃而来?”
三人不由得肝火大动!
东方不红急三火四地质问道:“难道在阁下眼里,我们这些人还不如贩夫走卒,只适合供人驱使?”
孟特雷陪笑道:“先生何出此言?当然不是这样啦......”
他笑得很甜,使得他那苍古衰寒的样子增加了无限的神秘古怪,扑朔迷离,不可名状。
“我们长生甸有一样宝贝,即使是当年的空绝祖师,亦曾垂涎三尺呢!只不过,这位谢大圣灵顾及面子,不好意思开口罢了。后来,他老人家终于忍耐不住,答应在长生甸拉一坨屎做肥料,这才给他瞧了一眼。”
龙格等人闻言,笑得鼻子一把、眼泪一把,差点没给憋死!
尤其是列英,当场笑得岔了气,挠地打滚,捧腹捶胸。
世界真的会有什么东西那么宝贵,足以让空绝先生为之心仪?
为什么要用一坨屎来交换?
又为什么仅仅只是给看一眼?
荒诞离的咄咄怪事,实在耐人寻味……
更令龙格迷惑不解的是,列英和东方不红初时大笑,后来却像是忽然醍醐灌顶了一般,表现出一幅无限神往的痴醉来!
老侏儒得意洋洋地对列英东方二人说:“两位看来是明白了,只要你们愿意给老夫做半年轿夫,我也给你们看一眼。”
说罢,小老头嗖地一下,又跳回瓶子里去了,在里面简短地说出了两个字:“出发。”
浓妆艳抹、媚态撩人的奥克兰恸戚至极地看了看庞超然的尸身,洒下了两滴无奈的泪水。
这时,霸奴耶穆托起了绝大的净瓶,木愣愣地往峰顶边沿走了,见奥克兰难舍难分的样子,于是猴腮微动,唱道:“希望你师兄的灵魂呀,莫悲伤。总有一天,会叫他们遭殃。时机成熟了,自然算总账。所有的黄种人,都拿来熬汤!”
听罢此歌,龙格心里不禁油然冒出了一串凉意。
列英和东方不红这时争先恐后地靠近了圣孙耶穆,一脸堆笑。东方不红抢过净瓶道:“我们答应了,你们可不能翻悔哟!”
“是,是”列英跳起老高对着瓶口喊叫:“如果要后悔,可别怪我不讲情面哦!”
几人这样胡腾乱闹着下了峰顶。
龙格的好心被彻底钩动了,也赶紧追着下山。
龙角峰顶恢复了宁静。
一位来自西域的烈士平静安详地躺在咧咧呼啸的山风,脸已经没有了血迹,挂着几丝凌然不可侵犯的壮气。
烈士的同胞挥泪而别,烈士的仇敌逍遥而去。
他的遗体沐浴的夕阳柔和的余晖里。
终当蹑孤顶,坐看白云生。
也许,他的死已经使得这种境界成了永恒!
龙格追下绝壁,一股青烟似地出了铁龙城,穿过城门前的大平原,远远的看到霸奴耶穆、奥克兰、东方不红已经到了坝下大河的岸边,正欲渡桥。
原来驻扎此地的牧龙会人马十亭去了八亭,显然是在循序渐退。
乌云裹日,红霞满天,山光物态染了一层混蒙蒙的诗意。
多么的壮美的梦幻江山啊!
可是当他忽然想起母亲的话时,心里立即酸楚起来。颜正红叫他天黑之前到别馆会面,去还是不去呢?
老天爷总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正在心烦意乱时,后面有人尖声利嗓地叫道:“喂——臭小子,咋这么耳皮翻卷的,快给我回来!”
这声音清亮甜脆,不是他妈是谁?
她已人随声到,气恼万状,“你这野孩子,是不是要妈打你,你浑身皮子才能舒服呢?”
列英、耶穆几人已经过了河,这时俱都驻足回身,个个惊骇异——那么娇嫩年轻的大美人,怎么会是这个长毛怪人的母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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