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白,天白……”
“啊!”耳中有音,心尖一颤,一回神,恍如隔世:“曲前辈。”
曲幽鹤见状,心中猜出了一二,顿了顿,道:“天白啊,下至半山虽说离得家门更近了一些,可是剩下的路还要一步一步地走啊。”
宫天白怔了怔,平复了一下思乡之情:“前辈教诲的是。”
慕容枫走来,拍了拍宫天白的肩膀,道:“离乡人,尝尽途中苦,有人念及?归故里,方知人情淡,细品冷暖!天白啊,大丈夫当以眼下为重,还是暂收思乡之情吧。”
宫天白点了点头,抬首时与慕容枫的目光一碰,勉强一笑:“小可让二位前辈见笑了。”
慕容枫打圆道:“哪里哪里,要怪只能怪曲兄备下的饭菜太香了……”
时候不大,饭菜出锅,虽然只有一些山中粗食,三人吃得却是津津有味。几杯自酿的清酒下肚,慕容枫借着三分醉意,叹声道:“唉,天地无声,星月寂寥,此时若有一曲,岂不会惹得神仙下凡,人仙共赏啊?”
曲幽鹤暗自一笑,放下了手中的酒杯:“人无心,妙音亦是惆怅之引,如今我的曲子怕是再也无人赏识喽!”
“唉,哥哥哪里话,箫圣之音问世间谁人可比?若能闻之,那可是天大的造化,岂是哥哥说的那样!”
“呵呵,你慕容枫算计人的本事乃是天下第一,拿捏起旁人心事更是比自家还要清楚啊。不过今日、老朽倒要班门弄斧,揣摩一下阴阳之道,你看、如何?”
“哈哈哈,哥哥若是说的准,小弟自罚三杯如何!”
“好啊,老朽若在占卜术上赢得了阴阳先生,那可真是美哉啊。”
“那哥哥说来听听。”
“好!那老朽就说来听听。”
“兄弟愿闻其详。”
“先生此来蜀山,乃是一个说客。”
“哦!我为何人当起了说客?”
“宫氏兄弟!”
慕容枫闻言一怔,面上浮起了一丝惊神,他原以为曲幽鹤眼见自己与宫天白结伴而来,或许猜到了其本来目的。他却万万没有想到,宫天笑拜师裴东朗亦能被曲幽鹤一语言中!
慕容枫心有所思之时,曲幽鹤再道:“怎么,难道老朽说的不对吗?”
慕容枫一回神,立马抱拳道:“哥哥真是料事如神,小弟甘败下风。不过……”
曲幽鹤道:“你是不解我为何能把宫天笑列入其中吧?”
慕容枫略显尴尬地点了点头。
曲幽鹤笑道:“呵呵,去时一双,这时独往,宫家一门二杰,慕容老弟又岂会偏袒其一,又焉能不作两全其美之事呢?”
慕容枫徒自摇头,笑道:“呵呵,如此简单之常理,我却深往而思,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啊。哥哥既然知晓我这个说客的来意,您又意下如何呢?”
曲幽鹤忧思道:“当年,我在济南府用箫音夺走了十六条人命,此事虽为无心,却依然违背了家师临终前的遗训,此乃大不孝,天地不容也!自此,碧寒箫便成为了我的心病。我悔、我恨、恨这支夺人之命的宝箫。睹物思情,碧寒箫亦如烫手的山芋一般,每一刻都是无边的煎熬。路过苗疆时,我与凌公在山林中相遇,他听懂了我箫音中的暗意,我便将碧寒箫赠下,草率之举也是实属无奈啊!唉……本想托付下碧寒箫就能求得一份安逸,怎奈事与愿违,心中的罪恶感却是避之不及,挥之不去啊。如此一来恰得其反,吾心更重也……”
慕容枫眼见曲幽鹤深陷往事之苦,劝道:“哥哥莫悲,如今峰回路转,碧寒箫可是就在眼前啊。”
曲幽鹤暂稳心神,道:“前几日,我与天白在瓜棚偶遇,虽然相处了只有短短的一夜,可其人本性老朽看得是一清二楚。收徒一事嘛,亦是早有所思,天白若有意,老朽我——却是求之不得啊!”
曲幽鹤一番苦述,听得宫天白心中颇为酸楚,而这突如其来的一句,更是完全出乎意料。
宫天白闻言,生怕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字眼,怵生生的眼光偷偷地瞄了瞄曲幽鹤,又闪烁着怀疑的目光望向了慕容枫。眼见慕容枫微笑着朝自己点了下头,这才相信了这本就清楚的话语。
宫天白诚心道:“师傅在上,小徒宫天白给您老人家磕头了。”说完,宫天白俯身在地上连叩三响。心疼得曲幽鹤赶忙用双手相搀,四目相对时感情溢于言表,深切道:“天白啊,抚箫者不比武家,需不得这些礼数……”
“事到此,才称得上两全其美,呵呵,我慕容枫真是不虚此行啊!”
“难道这也是你的算计?”曲幽鹤眼望慕容枫忽问道。
“哪里哪里,我只不过——摆下了六枚古钱而已,哈哈哈……”
翌日,慕容枫踏晨曦而去,人在山野时,悠扬的箫音叠叠相送,耳畔清爽,步下更为轻盈,一飘身,踪迹不见……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不知不觉间,已然临近百日。
这仨月有余,为师者呕心沥血,作徒弟一丝不苟。宫家兄弟的造诣当是一日千里,突飞猛进,正所谓天道酬勤!
这日清晨,裴东朗将练完早功的宫天笑唤在身旁,问道:“天笑啊,这三十六路天地棍法,你可否烂记于心?且能活学活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