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到后来，甚至有舞姬进了百官身旁，红酥手捧起酒杯。身上的香气撩人心弦，宫宴上顿时沦陷了大片。

领舞的女子来到了八王爷的身旁，柔若无骨的身子粘了上来。她捧起了酒杯，媚眼如丝：“久闻八王爷威名，卓卓早已心生仰慕。敬王爷一杯。”

不知怎的，谭青玄见那女子这般妖娆，却生出了一丝酸意。只怕是男子都无法抵挡她的魅术。

八王爷觑了她一眼，将那酒杯推开，又拉过了谭青玄：“你的敬意，本王心领。然则王妃在此，本王实在是惧内。这酒不敢喝。”

那名唤卓卓的女子讶异地瞧了眼谭青玄，果真是个美人。可美人又如何，她手下还从来没有过不对她美貌动心的。

她正欲施展魅术，谁料那乐声却到了尾声。她只好回去完成这一支舞。

一舞毕，气氛便凝固了。众人一时间难做决断，两国谁也不肯认输。正僵持时，阿史那邪忽然用生硬的黎国话道：“你们黎国说自己的歌舞好，可我怎么听到八王爷方才说，那跳舞的女子矫揉造作。连你们自己人都说不好，又如何和我们突厥相比？”

此言一出，众人皆看着八王爷。谭青玄心下紧张，若是输了，八王爷只怕遭人话柄。

但八王爷也是不疾不徐，缓缓道：“本王确实说过这话，心中也是如此以为。”

“那么胜负不言自明。”阿史那邪高兴地接口道。

“非也。本王只是不知，分明有明珠，为何却寻了鱼目来与突厥切磋。这岂不是看低了突厥？”

阿史那骨眯起眼睛瞧着八王爷：“你这是何意？”

八王爷笑道：“舞乐本是黎国擅长，但这比的又不是同样的舞，如何分出高下？我倒是觉得比乐器更好做决断。”

“哦？王爷想比什么？”

“箜篌。”

听到这两个字，谭青玄心道不妙。阿史那骨嘴角牵起了一丝笑意，人人皆知突厥王喜听箜篌。近年来突厥几乎人人都会弹，其中更是能人辈出。

“王爷说的也有道理。歌舞各有千秋，不好做比。可这乐器却是高下立现的。这位卓卓姑娘便身负绝技，弹起箜篌能引来天边的鸟儿。不知黎国何人应战？”

八王爷将正缩在一旁的谭青玄提了起来：“我黎国的女子，可不止丹青妙笔。一手箜篌更是教人如痴如醉。”

谭青玄暗暗咬了咬牙。她不是不想为黎国挣面子，可八王爷这也太突然了，这不是坑他么！

可如今她也只要硬着头皮上了。两人一同弹一曲《青玉引》。为保公平，也是以屏风将两人围了起来，由所有人选出弹得好的那一个。

谭青玄和卓卓对面而坐，她冲她挑衅地扬了扬眉。用突厥话道：“美人配英雄。八王爷是英雄，若是我赢了，便让我取代你的位置，你可敢跟我赌？”

这话听得谭青玄十分不快，便以突厥话还击道：“我竟不知你们突厥人还可将心上人当赌注的。我们黎国讲究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只怕我是让出了这位置，你也走不进他的心里。”

“不比如何知道？”

谭青玄倒是燃起了斗志，近来她也没少弹。每每和管仁不顺之时，她都要拨动几下。

而屏风外，这一番话一字不落传入了八王爷耳中。尤其是那一句心上人，更是让人

屏风内乐声响起。青玉引本是一曲极难的曲子，尤其是有一段，需要同时拨动几根琴弦。弹奏起来，一双手好似生出幻影一般。是宫廷乐师也不敢轻易尝试。

第一个弹奏的这位，技艺十分高超，虽未见其人，但已经可以想象出一双玉手是如何在琴弦上舞动。

但八王爷一听便知道这不是谭青玄。一曲罢，周围却是寂静无声。如此技艺，想要超越，更是难上加难。众人虽是心中赞叹，却都不敢有何评论，生怕夸错了人。

片刻之后，另一曲响起。只是简单的三两声，却仿佛是拨动了所有人的心弦。技艺的高超固然难得，可更加难得的却是动人。

席间有人窃窃私语。谭青玄拨动着琴弦，却没注意到一旁卓卓十分难看的脸色。卓卓瞧着眼前的女子，心下颇有些吃味。

她这一手箜篌向来是她引以为傲的，在突厥上下，想找出第二个更是绝无可能。原本她听说此次与她一较高下的是黎国京城第一美人儿。她便是不服气，见到本尊，觉得那女子美则美矣，却少了许多灵动之气，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没想到这一直坐在八王爷身边默默做笔录的女子，却一出手便让她生出了几分无地自容。

可看她的模样又浑然不觉自己对她造成的压迫，起初还要与她比试，如今却只是兀自沉浸在乐声之中。

尽管看不到屏风外的情形，她却已经听到了不少的击节声。

忽然，卓卓瞥见谭青玄的箜篌之上，有一个调音的旋钮竟然在微微颤动。她弹了多年箜篌，一看便知这弦怕是要断。

众人正听得如痴如醉，忽然一声铮然之声击碎了美妙乐声编织的幻梦，将所有人从乐声中拉了出来。

乐声戛然而止。( .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