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倚着墙根蹲在地上。二蛋也扭着屁股跟了过来,艰难地蹲下,和胖子并排。
沉默了一会儿,二蛋从兜里掏出一包玉溪来,分给了胖子一根。大疤手脚麻利,赶紧掏了打火机过来烟。二蛋深吸了一口,眯着眼享受了一番,把烟盒塞给了大疤,豪气地道,“拿去抽!”
“嘿嘿,谢谢蛋哥!”大疤眉开眼笑地走远了些,自己上了一根。
胖子也抽了一口,静静地等着二蛋开口。以前两人也没少偷卖店里的烟抽,不过胖子就是抽个范儿,一直没上瘾,在沧海时也从未抽过。
“我的都是真的,我娘不让我跟你呢。但咱们现在都长大了嘛,你再瞎哭一场,多亏得慌!”二蛋脸上还是便秘,想讪笑一下却没成功,又赶紧低头抽烟。
胖子就那么淡漠地看着二蛋。从抽烟的架势看,这厮还长本事了。
冬天的太阳下山早,西边一抹残霞。远处有鞭炮声传来,空气中弥漫着硝烟的味道。邻居家孩子哇哇地哭,谁家在炸带鱼——旧历年的年底毕竟像个年底……
先考徐继祖,先妣徐王氏合墓,不孝男徐晃立。
墓碑上的落款时间是二十年前,也就是胖子出生那年。
如丧考妣,是形容一个人非常悲痛,惊慌失措,就跟死了爹娘一样,通常是贬义。
此时胖子的心情,就是如丧考妣。也不是,考妣早就死了,死了很多年了,甚至是在胖子出生之前。
这扯不扯?
藏马山史上有阴婚的陋习。也就是把一对夭折的男女,通过三媒六证进行婚配。婚礼也是严格按照正常程序举行的,直到洞房环节才换成合葬——也算是洞房了吧……
旁边的坟墓是,先考徐能,先妣徐郑氏合墓,不孝男徐继祖立。落款时间倒是在十八年前,这是先死的给后死的立碑呢。
那时胖子已经两岁多了,对此却是完全没有记忆。
“老大,咱还烧不烧?”
大疤畏畏缩缩地问了一句,老大的心情一直很沉痛,就在墓碑前一动不动地站着。大疤则一直站在胖子身后陪默哀,两腿都站麻了。
老大好像是过于沉痛,居然把正事都给忘了?
好吧,太阳已经下山,墓地里影影绰绰的。阴风飒飒地吹,荒草起伏,枯树摇头。
打架砍人,大疤是不怕的,这时候心里就有没抓没捞的……
“烧,烧吧!”
胖子终于恢复了神智,在两个坟墓中间蹲下了。从枯草丛里扯了一根草茎,衔在嘴里嚼着。
爷爷不是爷爷,爹也不是爹。
至少娘还是娘——墓碑上那个叫徐王氏的名字——她是姥爷的女儿,舅舅的妹妹,表姐的姑姑。
而且,我娘因我而死。
从二蛋躲躲闪闪的辞里,胖子知道了很多不想知道的事情,还信了。二蛋的理由还真是充分——我是怕你浪费啊,瞎哭……
简单来,徐王氏是个怀孕的大姑娘,终于难产而死时,也未出到底是谁下的种子。
嗯,我有娘,应该也见过娘,如果我睁眼比较早的话……
两堆草纸熊熊地燃烧起来,烤得胖子的脸很热,连眼泪都烤出来了。
大疤手忙脚乱地起了鞭炮,四五串鞭炮一起爆响,电火花照得胖子的脸一亮一暗。
老大自父母双亡,却是事亲至孝。哭也不出声,直把泪来掉……大疤内心里是感动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