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陆子冈赠送给顾鼎臣的孙儿那枚精美的福禄寿玉锁之后,他的名声便如同长了翅膀一般迅速传播开来。
一时间,前来拜访陆子冈的人络绎不绝,他们纷纷询问这位琢玉大师能否为自己量身定制玉器。
然而,面对这些请求,陆子冈却常常面露难色,因为他深知自己身为皇家琢玉师的特殊身份,私自接活刻玉乃是大忌。
所以,他只能婉言拒绝,表示无法满足众人的要求。
这样一来,许多求玉之人自然心生不满,觉得陆子冈太过傲慢和不近人情。
不知不觉间,他因此而得罪了不少权贵。
但幸运的是,陆子冈背后有着顾鼎臣这座强大的靠山。
由于顾鼎臣位高权重,那些对陆子冈心怀怨恨的官员们也不敢轻易造次,毕竟谁都不愿意去招惹一个有权有势的人物所庇护的对象。
话说嘉靖皇帝南巡期间,不幸遭遇了卫辉的那场大火。
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使得整个南巡队伍的防卫工作变得异常紧张起来,所有人都不敢再有丝毫的懈怠。
为了确保皇上的安全万无一失,队伍不仅加强了警戒力量,同时还大大加快了行进速度。就这样,仅仅只用了短短二十一天的时间,这支浩浩荡荡的南巡队伍便顺利地返回了京城。
一回京城,嘉靖皇帝马不停蹄地召集内阁大臣们进行商议。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他最终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要将自己母后的灵柩运送回承天府,使其能够与父皇合葬一处。
待将所有事务处理妥当之后,偌大的宫殿之中,便只剩下了嘉靖皇帝与顾鼎臣二人。
此时,嘉靖微微抬手示意众人退下,而后目光缓缓落在了顾鼎臣身上,轻声说道:“九和啊(顾鼎臣的字)!朕近日偶然间听闻,你家中可是新添了一桩大喜事。”
说罢,嘉靖面带微笑地端坐在书案之后,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关切之意,静静地凝视着眼前的顾鼎臣。
闻听此言,顾鼎臣心头一惊,急忙双膝跪地,俯身叩首,额头紧贴地面,声音略带颤抖地道:“微臣惶恐,承蒙陛下挂怀,微臣确实有幸于近日迎来长孙降临。”话语之间,满含感激之情。
嘉靖见状,脸上笑容更盛,他轻轻摆了摆手,缓声道:“爱卿快快请起。”
说着,嘉靖亲自起身离座,迈步走到顾鼎臣身前,伸手将其扶起,并温和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宽慰。
紧接着,嘉靖重新回到座位之上,稍稍调整坐姿,然后若有所思地继续问道:“朕还听说,有位技艺高超的玉匠特意为你那可爱的孙儿打造了一件福禄寿玉锁作为贺礼。据说那玉锁乃是一体成型之物,工艺精湛至极、巧夺天工,堪称精妙绝伦之佳作。不知此事是否属实呀?”言语之中,似乎对这件玉锁颇感兴趣。
顾鼎臣面色惶恐至极,浑身颤抖着,他以极其恭敬的姿态再次跪倒在地,额头重重地磕向地面,口中高呼道:“皇上圣明啊!的确如您所言。那位玉匠名叫陆子冈,其手艺堪称绝伦,他所制作出来的玉器,无一不让人惊叹不已、拍案叫绝。微臣的孙子能够得到如此珍贵的玉锁,实在是如同天降大喜一般啊!”
此时,嘉靖皇帝微微眯起双眼,略微沉思片刻后说道:“陆子冈……这个名字朕似乎也曾经听闻过。朕还记得,好像就在去年的时候,朕曾经下旨让苏州那边一个姓陆的玉匠进宫来担任职务。吕芳,是否真有此事呢?”
站在一旁的吕芳听到皇上发问,心中快速回忆了一番,然后赶忙回应道:“回爷的话,确有此事!奴才依稀记得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儿。”
嘉靖皇帝闻听此言,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下来,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意,他提高声音说道:“好个大胆的陆子冈!既已入宫成为了我皇家的玉匠,还敢私下里雕琢玉器!简直是无法无天!”随着这句话出口,整个宫殿内的气氛顿时紧张到了极点,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起来。
顾鼎臣听到这话后,心中猛地一惊,瞬间感觉一股寒意从脊梁骨上升起,额头上也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他手忙脚乱地擦了擦汗,然后急忙躬身向皇帝解释道:“启奏陛下啊!事实并非如此呀!那陆子冈虽说已经来到京城准备担任官职,可陛下您当时尚未下达任命旨意就南巡去了。故而,他目前仅仅是挂个名号而已,实际上还没有真正成为皇家御用的玉匠呢!正因如此,这陆子冈与微臣乃是多年的旧相识,交情匪浅呐!所以,他才会破这个例,特意为微臣的孙儿精心雕琢了这块福禄寿玉锁。然而自那以后,再有旁人去找他琢制玉器,他都一概以自己已是皇家玉匠的身份予以推辞拒绝了。并且他还言道,绝不可有负于陛下您赐予的浩荡皇恩呐!那些想要请他琢玉之人,如今也只有来恳请陛下您开恩应允了。”
嘉靖皇帝听闻此言之后,原本紧绷着的面容稍稍舒缓开来,那如鹰般锐利的双眸之中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之色。
只见他微微颔首,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说道:“嗯,如此看来,这陆子冈倒的确称得上是一个忠君之辈啊!朕如今倒是对其产生了几分兴致,真想亲眼见见此人究竟是何模样。”
站在一旁的顾鼎臣听到皇上这般言语,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落回了肚子里,赶忙跪地叩头谢恩道:“微臣在此替陆子冈多谢圣上龙恩浩荡!想必他若得知此事,定然会将这份圣恩牢牢铭记在心间,日后定当竭尽全力、鞠躬尽瘁以报陛下之恩德,绝不敢有丝毫懈怠辜负圣上的厚爱与期望!”
嘉靖皇帝见状轻轻挥了挥手,示意顾鼎臣起身退下。
待顾鼎臣缓缓退出殿外之后,嘉靖皇帝又转过头来,对着身旁侍立着的大太监吕芳吩咐道:“吕芳啊,你速速派遣人手前去传达朕的口谕,命那陆子冈于明日清晨上朝觐见。朕倒要亲自考考这个被众人称道的陆子冈是否当真怀有真才实学,能否担得起忠君之名号!”
……
顾鼎臣刚刚结束早朝,便马不停蹄地赶往陆府。
当他抵达陆府门前时,门口的守卫赶忙上前迎接,并高声通报:“顾相到!”
此时,正在府内庭院散步的陆子冈听闻此声,脸上顿时浮现出惊喜之色,连忙快步走向大门。
只见顾鼎臣正站在那里,神色略显疲惫,但眼神依然犀利有神。
“哎呀,顾相,今日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呀?我就说今早怎么有喜鹊在我府邸的枝头欢快歌唱呢!想必定有什么好事要降临吧?”陆子冈满脸笑容地迎了上去,拱手作揖说道。
顾鼎臣微微皱起眉头,略带嗔怒地道:“你这家伙,难道就打算让我一直站在这里跟你说话不成?”
陆子冈一听,急忙赔笑道:“那哪能啊!快快有请!里面请!”说着,他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亲自引领着顾鼎臣朝着府内的大厅走去。
进入大厅后,陆子冈热情地邀请顾鼎臣入座。待二人分别在主客之位落座之后,陆子冈转头向着门外大声吩咐道:“追月,速速上茶来,要好茶!”
没过多久,一个身姿婀娜、面容姣好的女子端着托盘轻盈地走了进来。她便是陆府的侍女追月。只见她小心翼翼地将两杯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香茗放在桌上,然后向两位大人福了一礼,便悄然退了下去。
顾鼎臣轻轻地端起茶杯,微微抿了一小口,那清香的茶水顺着喉咙滑下后,他原本平静的神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只见他放下手中的茶杯,目光凝视着陆子冈,缓声道:“子冈啊,今日早朝之时,皇上竟在朝堂之上提及了你。”
闻得此言,陆子冈心头猛地一紧,但他多年练就的沉稳功夫让其面色依旧保持着镇定自若,没有露出丝毫破绽。
他嘴角微扬,看似随意地回应道:“哦?皇上竟然提到我了?不知他老人家都说了些什么呢?”
顾鼎臣深吸一口气,接着不紧不慢地讲述起来:“皇上对我那孙儿所佩戴的福禄寿玉锁颇感兴趣,询问之下得知乃是出自你的手笔,对你精湛的琢玉技艺甚是赞赏有加呐。然而……”说到此处,顾鼎臣稍稍停顿了一下,似乎有些犹豫该不该继续往下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