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勋占据了徐州,随即封官拜将,任命许佶为都虞候,赵可立为都游弈使,其余从桂州来的亲信党羽也都各有任命,令他们分统诸军。
又派刘行及率一千五百人进击濠州,李圆率两千人进击泗州,梁丕率一千人进击宿州,其余兵力分别攻夺境内要害县镇,完缮城防设施。
徐州军民以为按这个态势下去,朝廷旌节至多不出十天便会送达,庞勋将成为他们的法定节度使。于是自愿到军府效力听命的民众辐辏而至,分布于河南、山东、浙江等地的盗匪,也都昼夜兼程赶来归附。徐州城内一时人满为患,致使米价大涨,一斗米可卖二百缗。
为了笼络人心,煽动民众与朝廷对抗,庞勋以崔彦曾的名义伪造了一份奏疏,谎称:“徐州附近尽是些凶暴叛军,全该彻底剪除。所属五县愚民投靠叛军,也应予以严惩。”
然后将这一消息传布全境,徐州民众信以为真,对朝廷充满怨恨,还不无庆幸的说:“多亏桂州戍卒倒戈,否则我辈早已成为任人宰割的俎上鱼肉了!”
刘行及率军进至涡口(安徽蚌埠怀远县东北),所部兵力猛增一倍以上,达到三千多人。而濠州(安徽凤阳)守军不过数百,刺史卢望回一介文官,从没关心过军旅征伐之事,张皇的不知所措。只得打开城门,放任刘行及入城,并备好酒宴盛情款待。刘行及直接将卢望回关入狱中,占据濠州自称刺史。
泗州刺史杜慆是前宰相杜棕之弟,为人慷慨仗义,颇有胆略见识,曾与戍卒打过交道。听闻李圆前来,立即动员城内军民严阵以待,并向邻近军镇求援。
李圆根本没把杜慆当回事,认为只要自己兵临城下,杜慆自会束手就擒。于是指派百余精锐先行前往,让他们提前进入泗州,封存府库,接管城防。
他的主意打的挺好,没成想却碰到了硬骨头。杜慆与这些人虚与委蛇一番,将他们诓入城中全部杀掉。
李圆暴怒之下加快速度,第二天便率军包围泗州,发起猛攻。杜慆亲自登城,指挥守军顽强抗击。城上箭矢、礌石如同雨点般投向敌军,李圆进攻受阻,所部死伤数百毫无进展,只得退军驻扎于城西。
庞勋因泗州处于江淮要冲,地理位置十分重要,便派出军队增援,攻城人数增至万余,却终始无法攻克。但泗州城内毕竟兵少粮乏,短时间内又无人支援,城破只是个时间问题。
在此危难时刻,一位义士横空出世!
中唐名将辛云京的孙子辛谠,长期寄居广陵(江苏扬州广陵区),性喜扶微助弱,很有豪侠之风,年近五十却未入仕。他与杜慆是故旧之交,听说庞勋作乱立刻前往泗州,劝杜慆举家迁往外地,以避灾祸。
杜慆大义凛然的说:“我身为朝臣,无事时乐享国家俸禄,一旦有难便要弃城逃走,我做不出这种事!何况城中百姓人人有家,谁不爱家!我如单独求生,置城内民众于何地!我决不逃走,誓与此城共存亡!”
辛谠由衷赞佩的说:“既然这样,那我与您同生共死!”
随即赶赴广陵与家人诀别,又重返泗州。回来的路上,避难的人群扶老携幼堵满道路。看到辛谠逆着人流而上,都好心劝他:“大家向南逃生,你却往北送死。你一个人去,又能派上什么用场!不如同我们一起走!”辛谠不予理会,匆匆赶路。
十一月初三,辛谠抵达城下。泗州已被李圆所部团团围住,陆路无法通行。辛谠寻了一条小船,从河上走水门进入城中,杜慆任命他为团练判官,协助守城。
此时城内已是人心惶惶,都押牙李雅智勇双全,率众出城主动进击,敌军退至徐城(今江苏泗洪县南),人心稍安。
庞勋见李圆久战无功,指派将领吴迥,接替他攻城。
十一月十七日,吴迥到任,指挥部众昼夜不停的猛攻。
朝廷派敕使郭厚本带一千五百淮南军前来支援,进至洪泽时,因畏惧吴迥势大逗留不前。辛谠向杜慆请求前往洪泽,当面向郭厚本求援。
十一月十八日,辛谠借助夜色掩护,乘船悄悄渡过淮水抵达洪泽,劝说郭厚本,郭厚本不听。辛谠无计可施,只得在天亮前返回泗州。
吴迥攻势愈发猛烈,派人焚毁了水门,城中渐感招架不住。辛谠请求再赴洪泽搬兵,杜慆说:“上次先生就白跑了一趟,这次又能有什么用!”
辛谠道:“这次如能搬回救兵,我便活着回来;如果救兵不到,我就死在那里!”两人遂流泪告别。
辛谠坐着小船,背着一块门板,冒着箭雨突围而出。见到郭厚本,向他晓以利害。郭厚本被他说服准备答应,淮南都将袁公弁却插话说:“敌军势力如此猖狂,我们自保恐怕都做不到,哪有能力再去救人!”
辛谠勃然大怒,拔剑怒视袁公弁,歇斯底里的吼道:“敌军猛攻泗州,现已危在旦夕。你奉诏救援却逗留不进,岂止上负国恩!倘若泗州不保,淮南也将沦为齑粉,到时你难道还想单独存留!反正我也活不了,先杀了你再说!”